中国青年作家、杂志副主编。蒋方舟
蒋方舟,1989 年出生,7 岁开始写作,9 岁出版散文集。从清华大学毕业后,她在 20 岁出头就成了《新周刊》的副主编。
“失败”的第一反应是“我没什么失败啊,我就是写写文章,没有什么大的失败。” 这么说没错,大多数人的失败都和数字相关,比如投资了一大笔钱,到头来一场空;比如全心准备了一场考试,结果失利。
但对于“失败”,我们相信蒋方舟有更多的话要说。
2015 年夏天,蒋方舟出版了小说《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在书里她写了 9 个 失意者的故事,并用一种文艺的笔法评价道“他们没有一个成功或得意者,相反,他们的生活里充满了破碎的承诺、荒废的天赋,他们的强颜欢笑仅仅是坠落瞬间的尖声尖叫。”
蒋方舟随后向我们讲述的这段“失败”经历就属于这一类——一段长达8年时间的孤独与不快乐, “也不知道如何快乐起来。” 她说。
最终解决“失败”的办法看上去没什么稀奇写日记和谈恋爱。但蒋方舟对这两件事的阐释值得听上好几遍。
祝你听得愉快!
如果你想在后台收听或者锁屏的话,可以点开上面的音频。考虑到你还可能无法马上打开音频,我们摘取了访谈中最精彩的部分。
Q = Qdaily
J = 蒋方舟
Q: 青春期非常非常地不快乐,是为什么?
J: 那段时间觉得周围的同学,对未来在某种程度上都是充满了期待的,因为 18 岁嘛,你会非常向往未来的事业,未来的成功等。对于我来说,18 岁我已经当了几年的专栏作家,也出过书。可能也获得了可有可无的名气。你会觉得好像大家都在起跑线上蓄势待发,我好像提前到终点处去看了一遍,看了奖品是什么,然后就觉得不过如此。
Q: 也没什么朋友?
J: 因为每天写作写专栏,可能面对的就是这种无形的读者群体,所以你自然那种谄媚的心理就会想你写什么样的东西是会获得大家喜欢的,或者是让大 家惊讶的。可能是长期面对一个比你年龄更长的世界的讨好和献媚的心理。所以我觉得这样跟普通的同学,同龄人交往的时候,你很难有一个很友善或者开放的心态,因为整个人是非常紧张和不自然。
Q: 所以和朋友一起上下课、吃饭、周末约着看电影,这种事都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J: 而且当时我们高中的学校为了让我更好地创作,我 1-2 年都是住的单人宿舍,就我一个人住。就因为是我一个人的宿舍,有很多关于我宿舍的传说。
Q: 有尝试着去融入吗?
J我觉得很难,因为写东西的关系,融入是一件很难的事,因为融入就表示你丧失了观察和旁观的身份。我那时候写专栏,写作压力挺大的,每天都必须写一篇,所以我还得不断地去观察别人,你在融入的时候你就很难保持一个观察者的角色。人在享受这种集体的快乐、玩的快乐、友谊的快乐时,你几乎没有写作动力或者自我意识到这个东西写下来,你只有在孤独感特别强烈的时候才会。
Q: 孤独的问题现在解决了吗?
J: 我觉得解决了,是通过谈恋爱解决的,这是特别简单粗暴的方式。谈恋爱的好处在于出于荷尔蒙和谈恋爱导致的各种智商下降,你特别愿意去聆听一个人的想法。你就会相信原来有一个人他会被冲昏头脑,无缘无故对这个人好,你也会想怎么去回报,这样我就重新建立起对人性的信任。虽然我觉得这种信任特别幼稚,但对那时候的我帮助还挺大的。
Q为什么会选择写 9 个失意者的故事?
关于成功学这件事,你发现它有很有趣的变化。 5,6 年前有很多成功学的东西,最近 3,4 年反而是追求更加鸡汤的东西,比如不抱怨,灵修的东西。我觉得无论追求成功还粉饰,都是你不愿意承认生活里的失败。没有所谓人生赢家,但因为社交网络,每个人都看到别人的炫耀,而每个人都喜欢展示自己喜欢的一面。所以每个人都生活在每个人制造的幻觉中,这是一件特别可怕的事。这样你就不愿意接受自己生活的漏洞。所以我想写失意者的生活,就是普通人。他们不生活在社交网络里。
Q会害怕失败吗?
J我觉得我不太害怕,我现在的重心也放到了小说的写作上,被抛弃的可能性也不太大,因为它本身就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所以,就在时代的马车后面,大家围一桌打麻将吧,反而这样,我就不太害怕了。我最近在看去年出版的《斯通纳》,讲的是一个一战时期的文学系教授的故事。一战变化下一些没有能力和意愿参与时代变化的人,在失败的角落一成不变做文科小说诗歌的工作,对文科生来说很治愈。